文丨小易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狂飙》火了高启强，又是反派。

并非张颂文盖过了张译，而是高启强注定要火过安欣。

《狂飙》

从《人民的名义》，到《隐秘的角落》，到《无证之罪》，还有《破冰行动》……近些年最火的犯罪类型国产剧，最火的一个角色都是反派，是犯罪分子。你能找到哪部戏说正面主人公特别火的？很少。

《隐秘的角落》

感谢这些反派，最终是他们，代表了这些作品的思想深度。

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当下的国产剧里，真的只能从反派身上去体现社会性和现实主义，以及某种程度上的人性复杂了。

正面男一号，他先天就不行。

过去我们常说反派脸谱化，但现在的创作实情是正派脸谱化，反而是一部分坏人身上能体现完整的人物成长曲线。他们的人生在不同程度上被赋予了悲剧性色彩，其悲剧性往往又指向了一些普遍的社会现实问题。

《狂飙》

因此，当观众在观剧的过程中，面对这样一类反派角色，既有道德的警惕，更有欲望的投射。从这样一种复杂的感情出发，观众更喜欢反派就毫不意外了。

反派角色常因其亲和力、接地气，获得了戏谑化的热搜和出圈梗，网民们自制的张东升 #一起去爬山# 系列、 #高启强发家史# 、#建议查查张颂文 不像演的#……

《狂飙》

《人民的名义》里的祁同伟，并非一开始就成为权力的奴隶，他原本是出生农村的寒门子弟，苦读成才，当过缉毒英雄，但没关系没资源，屡次遭到社会毒打，他以最快的速度明白了权力的逻辑，从而用那一「跪」叩响了出卖灵魂的那扇门。

后来，他苟富贵，也没相忘，帮扶老家的亲戚谋福利，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那个关系资源。当祁同伟面对巨大的权力与金钱欲望，他做了一个对他处境来说合情合理的选择。正是因为祁同伟这个角色的行为动机每一步都符合了人物的理性逻辑，而这种理性逻辑又与他所处在的戏剧情境的理性规则背道而驰，从而升级了冲突。这不是纯道德的冲突，而是两种理性的拉扯造成的悲剧性。

《人民的名义》

同样，高启强身上也存在这样两种理性的拉扯。他出生在一个破裂的原生家庭，靠双手养活了他自己和弟弟妹妹三人，但却被迫卷入黑社会的争端，每日在压抑中为家人而活。以此，他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保护家人的合理性动机立住了的同时，他做出了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的兼容选择，从鱼贩堕落为黑社会性质的团伙。

对于普通观众来说，都很容易直接代入到祁同伟和高启强人生的前半程。尽管我们中的99.99%不会成为犯罪分子，但我们很容易同情他们的「动机」，只是没有选择同样的「手段」。

《狂飙》

《隐秘的角落》中的张东升，同样有着令普通观众能够理解的「苦衷」——上门女婿被冷眼歧视的心酸。当然，秦昊出色地扩充了这个人物的心理幅度，是对一向单薄的国产剧罪犯人格的出色弥补。

《隐秘的角落》

最近几年比较「小火」的演员宁理，就是凭《无证之罪》中的变态杀手李丰田一战封神的。

《无证之罪》

李丰田这个人物和上面说的反派，又都不一样。

我们从他身上完全感知不到任何合理的心理动因，或者社会因素造成的苦衷。这是一个至今在国产剧中堪称绝无仅有的角色——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纯粹的恶。

出场仅三句台词，如果镜头没有停留在他的脸上，他会被认为是某个龙套角色。宁理演出了一种隐形透明感与极致兽性的神奇结合。

《无证之罪》

这个角色让观众喜欢，当然不是基于移情带来的认同感，而是一种比较纯粹的艺术审美。

这里简单比较一下张东升和李丰田。

大家常说，精神变态、疯子很容易演出彩。这话对也不对。单纯发疯发狂，乱杀乱砍的坏人，还是不难演的。

张东升和李丰田之所以难得，是他们身上同时集中了变态和普通的属性。

李丰田杀人的时候是凶手，但不杀人的时候，他可以隐身在农民工的人堆里，我们无法分辨出他来。

《无证之罪》

张东升甚至更难，除了凶性爆发的几个瞬间，他绝大多数时间都需要活在清醒的现实中，亦要为生活琐事发愁。我们知道他是凶手，认为那只是伪装。但凶手会认为，他也不过是在正常生活罢了。生活需要什么伪装？

《隐秘的角落》

还有一部作品，《沉默的真相》。谁还记得它的男主角是廖凡呢……大多数人看完只记得白宇演的江阳。和我们上面的举例不同，这部戏最成功的人物江阳当然不是反派，不是犯罪分子。

《沉默的真相》

这部剧采用了非常杰出的技巧，最后被绳之以法的那些犯罪分子压根是不重要的，长时间是虚写的，观众不太关心他们究竟是什么，干了什么。是江阳这个人物，作为警察主角去调查的嫌疑人对象的身份，撑起了这部剧的主要结构。他的个人经历正是这部剧和社会现实产生交集的那一部分。

说到这里，顺便感慨一下。演员再出色，也干不过角色设定。廖凡当然不会比白宇弱，正如张译不比张颂文弱，但在特定的戏里，就确实不如对方出彩。

《沉默的真相》

这样下去，聪明的演员在接到双雄戏，或者警匪、扫黑、犯罪戏的时候，大概都会先选坏的那个了。

要改变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改善脸谱化的好人主角写法。

《狂飙》

谁说的，坏人的人性深度，就比好人的人性深度，更复杂，更深邃？

好人面临的社会环境，就比坏人的更单纯、更普通？

不该是这样的。大街上每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其内心性格的复杂程度，都超过任何影视剧所能表现的程度。

不过在创作上，让坏人有人味，比让好人有人味，可能稍微简单一点。

但你也知道，这事最主要的症结，并非出在创作上，打住。